【DV】万圣节快乐

  维吉尔发觉自己躺在黑色的水里,坐起身时带起一串串水珠,叮叮当当扑腾下去。他习惯性地伸出左手去拿阎魔刀,手边黑色刀身在黑色水里晃悠不清,只有深蓝色缎带在浅浅的水面上漂。
  红色的天空和黑色的水,这里是魔界,死亡的海,自己又不知何时来到了此处。维吉尔心里惴惴不安,右手按在刀柄上缓步前进。四周死寂,脚步声沉没在水底,抬脚落腿时带动涟漪,以当下唯一的活物为中心向四周散开。这片死海无边无尽,远到维吉尔不知还需多少世纪才能逃离。
  随后维吉尔握着阎魔刀从梦中醒来。
  这不是一个美梦。当维吉尔意识到自己可以用阎魔刀划开空间逃离死海时,梦就这么结束了。
  只是苏醒之地并不在柔软的床上,而是在坚硬地板上。身边没有一同入睡的但丁,维吉尔便直接看向此处唯一的魔力源——一个站在黑暗中的男人,魔力波动无比熟悉,轮廓却无比陌生。
  “维吉尔?”那个人发问。
  “……但丁。”维吉尔唤出无比熟悉的魔力来源,语言的调动晚于行动,维吉尔手中的阎魔刀先一步动起来,利刃擦掉男人几根白色头发,直击咽喉。
  借由刀光维吉尔终于看清面前的男人。这个但丁相貌陌生,略长的白色刘海遮住半边脸,紧紧包裹的躯体染了些阴郁,密不透风的壳子带着说不清的局促感,唯一露出的那只眼睛像一潭蓝色死水,没有波澜也没有生机,只有微微晃动的惊讶。面对维吉尔直击要害的攻击并未有任何反应,呼吸像被冻住。
  这很有趣。他的原装弟弟昨天刚从衣柜深处翻出来件旧衣服,红色紧身打底,高领风衣,黑色半包外套,一时半会儿没想起来来历,只好放一边搁置。而现在这件衣服就穿在陌生但丁身上,和昨天翻出来的那件一模一样。这个世界就是如此巧合。
  “你为何每次见面都要拿刀指着我。”两个半魔人就这么僵持了会儿,最后但丁无奈,举起双手表示投降,左手上还拿着本书,被维吉尔一眼认出封面的法阵是某种魔法。
  “很遗憾,我并没有关于你的记忆,不清楚你在说什么。”维吉尔缓缓收刀回鞘,发觉自己身处的地方是Devil May Cry的地下室。
  “你不认识我,但过去的你认识过去的我。”
  “或许我们谈论的是现在。”
  地下室的陈设同未来几乎没变化,漆黑而无人气,带着堆积如山的杂物与魔具。自己方才苏醒的位置有红色圆形法阵一个,不难看出他的蠢弟弟借由半魔的血画了这个阵,又借此召唤出自己。维吉尔瞄着法阵多看了几眼,弟弟粗浅的布阵手法一览无余。
  “所以呢,在地下室里把我召唤出来是有求于我吗。”
  面前的但丁不出意外地露出为难神情,欲言又止,犹犹豫豫,眼睛阴沉地在黑暗里闪,包裹住自己的目光带了浅浅的悲哀,最后也未能回答。
  问题但丁。维吉尔下了结论。
  维吉尔将阎魔刀轻轻退出一段,并不如自己所愿打开时空之门。发现这点的维吉尔皱眉,低头看向自己与但丁间若有若无的魔力链接,这层联系令当下自己无法用刀回到原时空。
  “擅自改变时空线是很危险的事情,我的建议是你最好送我回去。”维吉尔一边说着,一边提着阎魔刀走出地下室,动作极轻,脚尖绕开层层叠叠的啤酒瓶,鞋套上的皮带蹭过玻璃,穿过时没发出一点声响。
  杂乱的脚步声与叮叮当当的玻璃碰撞声向自己袭来,他的弟弟几近跌跌撞撞地扑到身边,抓住眼前的的风衣袖口。“你真的是维吉尔吗?”他继续追问。
  “如假包换,”维吉尔转过身看向但丁,“还是说你觉得你的魔力在骗你。”
  “我感觉有点……不真实。”但丁直言。“希望不是因为酒喝了太多。”
  “都抓住我了,你还在质疑什么?非要跟我打一场吗。”维吉尔抽出手,顺势拨开弟弟遮住一边眼睛的白色刘海,拇指尖擦过但丁眉骨,已经褪了色的灰蓝色瞳孔与弟弟的湛蓝色眼睛终于四目相对。
  问题但丁终于踟躇着向兄长摊牌:他某次委托报酬中附赠了本地摊魔法书,其中有一条魔法能实现小愿望。于是但丁在地下室照猫画虎,拿着魔法书念咒,话音刚落就是一道白光。
  “那你的愿望实现了吗?”
  但丁摇了摇头。“那天就是因为喝完了酒才去许愿。我想要酒,但酒并没有出现。”

  那之后的但丁便又一言不发地坐在椅子上,悄无声息地翻动报纸。这个但丁过于喜欢沉默,自己反而变成了话多的那个。维吉尔不禁怀念起自己读书时但丁发出的小声响,偶尔哼出的细微到听不清的某段旋律,又或是脚尖有规律轻轻点地的节奏。八岁也好、十八岁也好、四十岁也好,但丁总喜欢发出点动静。维吉尔喜欢安静,只是静到发麻的事务所并非自己所好,毕竟这很不但丁。
  涉及时空的咒语在恶魔里也是禁忌,毕竟扰乱时空不是件小事。当下的问题是如何回去。以往阎魔刀作乱导致时空穿梭不在少数,在异时空长时间停留终究不算上策。维吉尔仍记得自己某次在佛度那停留了过久,间接导致他的原装但丁彻底忘记当年在佛杜那的某处究竟发生了些什么。
  概率的蝴蝶扇动翅膀,维吉尔并不想去赌那场风暴。
  维吉尔随手翻动那本地摊魔法书看,里面条条状状看起来煞有介事,却意外地有效,记载实现小愿望的咒语完美到无懈可击。与此同时,自但丁那边而来的、灼热而冰冷的视线直勾勾地黏在自己身上,黏得衣领间满是不自在,翻页间隙抬头看时却又只有将脸藏在报纸后的弟弟。
  年长者将自己未见过的但丁一律划分为问题但丁。这类但丁往往不爱说话,神情忧郁,固执且臆想天开。然而年岁的增长循序渐进,没人能拿准红墓市的恶魔猎人何时会去换身衣装,也无人会知道他这身衣服会被轻易放进柜子里,直到十几年后重见天日。
  手中魔法书那页说得明了:实现愿望前魔法效果一直会存在。
  无法开启时空门的阎魔刀平静地靠在沙发扶手上,或许来自但丁的视线也雨露均沾给了阎魔刀。维吉尔遂合上书,抄起阎魔刀,打开事务所的大门直径离去。

  十分钟后维吉尔推开事务所大门。但丁不再读报,手上泛黄发脆的纸张盖到的脸上,脚搭在桌子上摆出舒服姿势。小心思很好猜,装睡时刻被自桌边而来的声响打断,但丁掀开报纸,一打罐装啤酒被赫然打入视网膜。买酒的人站在一边抱着阎魔刀不说话,眼神从桌边的啤酒游离开来。
  “提前说好,我是为了回到原时空。”
  但丁迟疑着拆开塑料包装,逃开维吉尔的严格目光,拉开的金属拉环圈在指头上,眼睛一闭一口气喝掉半罐,嘴角残留着白色泡沫被手直接抹去。
  “有变化吗?”过了一会儿,但丁发问。
  维吉尔轻轻将阎魔刀推出一节,又重重按下去,摇了摇头。“你到底想要什么。”他再次发问。
  “我发誓我许愿时真的只想要一瓶酒。”但丁说得诚恳,覆盖黑色手套的手指拨弄易拉罐拉环,看上去不像撒谎,“当然我那时想喝的并不是啤酒。”
  去买你想喝的,我不认路。维吉尔用眼神示意。在哥哥不容置疑的目光下但丁终于从事务所椅子上起身,带着全身上下关节的嘎吱响声,像从层层厚重的灰尘中出土,走出事务所站在阳光下显得格格不入。
  事务所的位置从未变过,周边大小店铺却一直在变。
  这很奇妙,解决时空错乱的方式是去买一瓶酒。方才维吉尔寻找啤酒花了点工夫,常常光顾的商店数年前并不存在,阎魔刀过于便捷,维吉尔难得用两条腿找到一家新的小卖部。以往都是拔刀、过去、再回来,门都不关,走去买酒还是头一遭。以至维吉尔发现在十多年后的未来自己甚至也未能和但丁步行去买酒。
  身边偶尔跑过的几个孩童画着夸张的妆造。阎魔刀柄撞到一颗南瓜,维吉尔才回想起今天似乎确实是万圣前夜,一个适合通灵的日子,但丁时间选得好。街上逐渐有了万圣气氛,似乎还混了几只恶魔进去,用的原形,魔王对此选择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但丁倒是显得轻车熟路,快步走着。走进一个维吉尔从未听说的大型商超,并于酒水区第四排货架的最下层摸了一瓶酒来,超大号,96%酒精浓度,玻璃装,被拿出时透明色的酒像水一样摇晃。
  “这个真的是你最想喝的?”
  “嗯。只有这里有卖。”随后但丁一声不吭地拿了整整六瓶,结账时的收营员已见怪不怪。
  维吉尔所知的但丁并不会直接饮用如此纯度之高的酒,这与直接喝酒精似乎并无区别,即使是半魔这也太耗身体。他曾在事务所见过这个牌子,自己光是闻上一会儿就会醉掉,他的弟弟常用于调酒,但丁学会调酒的时间还要再往前推。
  这样的想法在问题但丁拧开瓶盖直接将酒液灌进胃里时无影无踪,显然这个但丁并不会这么想。无任何勾兑的纯饮,维吉尔欲言又止。他见过很多问题弟弟,显然当下这个的问题要重得多。
  “你就这么想离开我吗?”喝到第五瓶半时,但丁的声音伴着酒气幽幽传来,又顺手将剩下大半瓶酒统统灌进胃袋。维吉尔发觉但丁的双唇因脱水而发白,眼白不知何时变成全黑,血红色的瞳孔闪着危险的光,竖瞳直勾勾地盯着自己。
  “我好不容易见到你,你这么着急离我而去吗?”
  “但丁,我不属于这里。”
  维吉尔说得平静,却被自但丁身上散发的阵阵酒精味熏得头昏,单论魔力维吉尔全然不怕这个但丁,然而但丁一步步向自己走来,只是越来越浓郁的酒气正逐渐撕扯开年长者本身的矜持,握着阎魔刀维持长者的姿态此时已是极限。
  “多停留一段时间也不行吗?”
  “……不可以。”
  “为什么?你又要去追寻所谓力量了吗?”
  维吉尔决定收回自己几分钟前说的话,但丁还是话少一些比较好,咄咄逼人和喋喋不休都不是好的解法。显然面前的但丁也有着几乎所有但丁的本质相似点:粘人、且话多。
  “我现在已经有足够的力量了,”维吉尔说,“但我终究不属于这里。”
  带着侵略性的红色眼睛很快失了神,带着些许落寞的神色。被黑色皮革手套覆盖的手轻轻覆上兄长的脸,兄弟间的距离再次近到可触碰——对那个但丁来说。
  “这不是你的真正愿望,你一直在想的到底是什么?”维吉尔并未阻止,悄悄出鞘阎魔刀又收回,本应撕裂的空间完好无损。喝到最想喝酒精的但丁依旧没有实现愿望。
  “我真正的愿望……”但丁欲言又止,血红的眼睛盯着维吉尔看了会儿,冰凉的手自脸颊下移,扶住维吉尔的下巴,凑近着轻轻触上兄长的双唇,留下一个轻柔而无重量的吻,又刺痛般迅速移开。
  仅仅只是一个酒精味的吻。
  维吉尔早已做好接受更加不堪请求的准备。哪怕其本身可能并不是请求,是近乎毫无逻辑可言的要求乃至强求,维吉尔也会去试图实现但丁的愿望。毕竟这是但丁,是自己的弟弟。
  “你果然不是真的维吉尔,我对以前的维吉尔干这种事只会被他用阎魔刀追杀。”但丁说着,表情释然开来,眼底的红色逐渐褪去。
  “我说过,我们讨论的是当下。”
  “维吉,我想去魔界。”
  突如其来的新请求令维吉尔挑了挑眉毛,喝醉的人或许并没有意识到其思维的跳跃,维吉尔却从未想过但丁的请求会是这个。
  “我现在没办法带你前往魔界。”维吉尔扶了扶死气沉沉的阎魔刀。
  但丁沉默了几秒,挪到桌子前,在哐啷声响中从抽屉深处取出一片亮闪闪的碎片。

  于是维吉尔恍然发现自己第一次同他人一起跨过死亡之海。前几次的记忆都清晰到可怕。第一次在十八岁,为了杀死蒙德斯而渡河;第二次在不久后,因为自己未能杀死蒙德斯……上次淌过死海则是为了找寻逃离魔界的出口,身体碎屑簌簌下落。除开那近乎逼真的梦境不谈,这是否才真正算得上是第四次横跨此处?心底的这个秘密痛得发酸。
  水声久久回荡再次灌至大脑,此次的脚步比以往的任何一次都沉重。前三次每次都是孤身一人,然而这次多了个阴郁的但丁,此刻正被自己扛在肩上。
  维吉尔将这一切全然怪罪于酒精,想必刚刚摄入的部分乙醇也蒸发掉了自己的部分理智。
  方才但丁从抽屉里取出阎魔刀碎片后便一声不吭地晕去,不知是否因酒精中毒已半死不活了一次。一片未被激活的阎魔刀碎片,又或是已被使用了一次。此刻半醉不醒的但丁被自己扛着,威慑荡然无存,又变回安静的但丁。呼吸平稳,淡淡的乙醇味道透着风衣领子飘过来。再怎么样毕竟是个但丁。
  而但丁被维吉尔单手扛在肩上,大气都不敢出。踏入魔界之时但丁的酒就已醒了大半,半魔优秀的新陈代谢令酒精迅速散在空气里,脑子清醒后第一眼看到的却是维吉尔的腰。最终但丁意识到自己正在以怎样古怪的姿势与哥哥负距离接触,把弟弟抗在肩上这种事维吉尔还真能做出来。
  这处地方但丁曾来过,他就是在此处捡拾到阎魔刀的碎片,单是看黑得粘稠的水就能想起一切。当时那块碎片亮亮的,浮在水面上闪闪发光,很轻易夺走自己的全部目光。
  维吉尔抬脚时连带着的水花溅到但丁脸上,几滴黑色的水珠冰冰凉凉地滑下去。脑子很乱,但丁不禁思索到一个更恐怖的答案:难道这一切是真实的,从头到尾都不是自己在做梦?基于此的一切行为都变得不得了起来,单是想到先前因喝醉与幻觉的坦诚不由得面红耳赤、心跳加速。
  “别装睡了。”维吉尔说,“我把你扔下来还是你自己下去?” 
  但丁迅速跳下来,扑腾开一片水,目光若无其事地游离开来,“所以,你是真的维吉尔?”
  “我不想重复了,货真价实。”魔力链接依旧存在,去魔界依旧不是但丁的真正愿望。“那你真的愿望又是什么,还是说你一直没说真话,想让我永远留在这里?”
  但丁显得苦恼,第一次见面时犹豫而不安的神情再次流露,眼睛在白色头发后躲躲闪闪。最后直接坐在黑色的海中,毫不在意整条腿被水打湿,看上去有些颓然。
  “我不知道。”他说,“我已经很久没有思考过我真正想要什么了 。”
  这种回答未免有点自暴自弃,不是酒、不是亲吻、不是魔界,维吉尔也略感头疼。这个问题但丁堪称最难懂的但丁。维吉尔轻轻叹气,只是淡然地挪开盯着弟弟的目光。他犹记着自己与自己的那个但丁要过万圣节,就在今晚,现在看来与那边但丁的万圣节约会或许无法实现。于是维吉尔同样摆开风衣,随但丁席水而坐,风衣衣摆飘在水面上。
  两人沉默了会儿。
  “我来过这里。”维吉尔突然说,“第一次是去打蒙德斯的时候,第二次则是被打败之后。为了将我变成傀儡,恶魔们把我带到这里。把我的头按进水里,无数次窒息又复活,每次醒来都在凉水里。” 
  维吉尔说得风轻云淡。但丁的脸色看起来不太好,维吉尔顿了顿,选择继续说下去。
  “后来……我回人间时又经过一次这里,那时甚至没有阎魔刀,我走了很久。”
  “……所以你还会回来?”
  “不准确,或许吧。我也没办法定义我那时的状态。”维吉尔说。他第一次同人谈起过这些,他设想过很多情形,却从来没有一个是在魔界对年轻的但丁说这些——一个打不过自己的但丁。沉默的但丁是很好的听众,对但丁吐出所有词语让维吉尔感到突如其来的轻快,说出不堪的过去并没有那样困难。
  一瞬间阎魔刀疯狂振动起来,束缚的锁链突然破裂。愿望实现了,就是如此简单,甚至维吉尔到底都不知道但丁真正想要的是什么。但丁注意到阎魔刀的异常,脸上带了明显的慌张。两个半魔人都明白这意味着什么,不约而同地起立、看向对方。
  维吉尔直径走到但丁身边,将重新激活的阎魔刀碎片放到但丁手中,并于后者近乎震惊的目光中轻轻吻上弟弟的嘴唇,又轻巧地离去,温存的时间短到未留下一点温度。
  但丁想说再见,却又觉得此时此刻不太应景。阎魔刀碎片刺刺地握在掌心——他甚至没对维吉尔说你好。
  “万圣节快乐,维吉尔。”但丁最后说。
  之后的维吉尔未说话也未回头,只是在挥动阎魔刀划开空间。蕴藏星空之门徐徐打开,穿梭时间的过程扭曲而绚丽,眩晕感昏昏沉沉袭上大脑,维吉尔感知到从背后而来的永远炽热而冰凉的目光一点点消蚀,直到无影无踪,眼前只剩下自遥远未来而来的永远的黑和为止的白。

  维吉尔握着阎魔刀从梦中再次苏醒。他在梦中再一次淌过黑色的海,只是这次很快便到达彼端。苏醒地点在地下室,冰凉地板硌得腰疼。睁开眼睛一片漆黑,没有发光的法阵也没有蜡烛,现在看来相比较于那时少了很多空酒瓶。
  维吉尔上到一楼,断掉的记忆重新连接,日历与时钟昭示着维吉尔仅仅只是离去了一晚上,他的万圣节约会兴许还来得及。而他的弟弟不出所料,正坐在桌前打盹,色情杂志盖在头上,在比往日还要昏暗的灯光下投出灰黑色的影子。或许他对于兄长随时随地用阎魔刀开门已习以为常,毫无反应,只是杂志封面晃了晃。
  “但丁?”维吉尔谨慎发问。事务所比往日昏暗,魔剑士本能觉察到不对,手搭上了阎魔刀。他的但丁并不像往日那样向自己打招呼,或是热情地扑过来。而是沉默,他前一段时间方才体会过的沉默。
  沉默的但丁沉默着拿开覆盖在头上的杂志,只是坐在桌前一言不发,静静盯着自己。此时维吉尔才注意到但丁换了身衣服——一身他再熟悉不过的衣服,问题但丁的衣服。面前的但丁此刻除开带着胡渣的脸与问题但丁稍有差别外全无差别,如出一辙的狩猎者眼睛危险而阴郁。
  但这不是关键。维吉尔所担心的事情终于实现:禁忌的时空魔法会导致时间线的错乱,现在看来原时间线已发生了偏离。
  但丁回过神来,蓝色眼睛里带了或许的一厚层的不可思议,“维吉尔,是你吗?”听上去该词已许久未从生锈的声带中抖出,上扬的句尾带着难以置信与怀疑,沙哑的声音带了颤抖。
  时空完全乱了,都怪那个该死的问题但丁。维吉尔握紧阎魔刀刀柄,无数种可能性闪过,脑内已将弥补方法运转出无数个结果,最后落在那个但丁仍然湛蓝的、忧愁的眼睛上。某个最合理的结果已昭然若揭。
  “我是货真价实的维吉尔,你想来试一下吗?”维吉尔露出微笑。
   
  事实证明但丁或许在时空上出了偏差,其本人似乎那方面并无差别。甚至恶魔猎人胸前单薄的衣裳被撑得饱满,不难想象这几年但丁成长了多少。
  他的弟弟毫不留情地将朝思暮想之人压在墙上。侵略性的魔力伴随雄性气味向维吉尔扑面而来,颧骨碰在墙上时甚至已忍不住发出呻吟,光是感知到身旁那火热温度的源头下半身先湿了一半。
  身上的布料被褪得毫不留情,手指更是无征兆地插入,随后但丁便发觉这过于多余,那里面已足够温暖、足够湿润。维吉尔低沉的呻吟零零散散地从齿缝流出来,又很快被但丁粗暴地扭过头,用亲吻打断细碎的呻吟。随后是第二根、第三根。
  但丁并非从未有如此着急的做爱,他的但丁喜欢亲吻与拥抱,显然此次的但丁并非如此。维吉尔……我好想你……但丁喃喃自语着,手底下却更加心急,连亲吻都草草结束,甚至未过多留恋,取代而之的是从耳根到肩头零零散散的啃咬,往往在手指扣弄敏感点时犬齿刺得更甚,甜腥的血和淫水一同往外涌。
  样板戏的无趣流程很快结束,他的弟弟抽出湿乎乎的手指,把粘连出来的发腻的透明液体随意擦在维吉尔大腿上,随后带着不容置疑的威慑,毫无间隙地从背后狠狠操进那口水淋淋的穴中。
  维吉尔没来得及换气。他从未见过这样做爱的但丁,除开只剩一声声沉闷而痛苦的呼唤外只剩下沉默,每一次冲刺都几乎要将自己贯穿,淹没在阴囊拍打出的水声中。被填满的快感顺着每根神经一次次传遍全身,被高潮洗刷的频率超过以往任何一次。双腿逐渐无法再支持站立,贴着墙往下掉,双乳与墙面摩擦得生疼,又被硬生生操成自尾椎骨窜到头顶的快感。被狠狠按着头的人打着颤意图保持稳定,却发现自己想做也做不到,被操软的身体着力点只剩但丁那根火热的阳具。
  于是他们一起滚倒在事务所的地上。以相拥的姿势再度交媾。但丁的拥抱力度大到几近压碎维吉尔的脊骨,与此同时放弃了亲吻,反而啃咬得更凶,像一只狗,意外的爱标记,尽情地从里到外留下属于自己的痕迹。
  “维吉尔……不要走……”但丁说着,依旧硬挺的阴茎进进出出。
  不要走。维吉尔眼睛猛然睁大,但丁全以此为维吉尔第无数次高潮的征兆。不要走,那个但丁仍然将自己放走。维吉尔只觉得自己此刻才意识到问题的关键——自己回来的关键并非是实现但丁的愿望,而是自己的——他的弟弟布阵终究不严谨,和魔法书上的图案出了偏差,然而为何自己现在才发现这个问题?
  “可恶……”维吉尔从齿缝的喘息中挤出他所能想到的形容这件事的词语,却被现在做到上头的傻弟弟全当成表扬甚至激励。维吉尔想进一步思索自己那时的愿望,然而一切思维终究在但丁一次次直达宫口的顶撞中溶解在泥一样的大脑里。
  维吉尔已多少次筋疲力竭到再无法思考任何问题,嘴唇脱水发干,甚至说不清但丁干了多久,身上的弟弟似乎有着无穷无尽的精力,不知餍足着从许久未见的兄长身上榨取淫水与快乐。维吉尔几乎能清晰感知到但丁阴茎坚硬的形状,感受到阴茎上的青筋如何狠狠碾压过敏感带,又是怎样数次将炽热的液体尽数射入狭窄的甬道中。沉甸甸的小腹涨得鼓起,两个人同时冲上快乐的顶峰。
  但丁的愿望是什么,自己的愿望又是什么?
  
  “Surprise!万圣节快乐老哥!”但丁轻笑着说道,仍然坚挺的阴茎连带着各种浑浊液体拔出,阴沉的脸又恢复成往日游刃有余的、带点戏谑的笑,“偶尔换装 play 一下是不是还挺好?”
  “哪有……打扮成自己的……”维吉尔大口喘气,脑细胞逐渐吸重新充盈氧气。
  “毕竟你没见过我穿这身,给你看一下。惊不惊喜?”
  “……无聊。”
  “反古才是流行,这穿衣搭配是时尚啊老哥!怎么样,我演得好吧,是不是看上去像变了个人?”但丁拍着胸脯说,语气里满是自豪,此刻前胸布料已然被汗水与淫水浸湿,黑色真皮水涔涔地发亮。
  “要听实话吗?一点也不像。”
  “你又没见过我,你怎么知道我当时怎么样?”
  维吉尔将脸上带着些许得意的但丁反过来压在身下,手指抹去但丁胸口黑色皮革上的污浊,又直起身来居高临下地看一直戏耍自己的弟弟,手指玩弄起但丁依旧挺立的阴茎。好一个万圣节惊喜,但现在是他的回合。维吉尔露出微笑。
  “你又不是我,你怎么知道我没见过?”
  
  
  
-end-
二师傅这次没吃上,下次一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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